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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种人(二)

小学四年级的时候,老师曾叫我们造句。四个词。第一个,热爱。我旁边的一个同学举手回答:“我热爱中国共产党。”老师表扬了他,说他造的好,以后祖国有希望了。据说后来他当了黑社会老大。第二个词是“吵闹”。我前面的一个同学举手回答:“我喜欢上吵闹的课。”这时,老师的表情很别扭。但她仍然镇静地教育:“造句造的很好,可惜上课是不能吵闹的,知道吗?”第三个词是“失败”。我后面的一个同学举手回答:“失败是成功之母!”“很好!鼓掌!”老师说。第四个词是“伟大”,我旁边前面后面的都站起来回答过,我忍不住了,举手,回答,我毫不犹豫地说:“昨天晚上,小强告诉我说小伟大我1个月。”那天,我被老师留下了,老师告诉我,造句不能这样,要一个词连起来造,不能拆字,我莫名其妙地连连点头说:“好!好!”

小学的事现在也记得不多了。那时侯过的浑浑噩噩,早上起来上学上学就是读书读书回来就看电视看完电视就睡觉,偶尔有些插曲,可还是过得那么无聊,完全无自我的感觉。我印象比较深刻的就是6年级的时候我们可爱的语文老师教了我们一套作文高分的办法。一套有3个环节:
第一, 去她家补习,并且全班都要去,每人每学期400元。不去的写申请书。
第二, 自己带本作文选,并且要有优美词句的,譬如比喻句,排比句等句式要多点。
第三, 每个人从自己带的作文选里选出两篇文章,2小时后背给她听。

她郑重声明这套教学方案已经使用多年,从没失败过。当时我傻傻的,觉得老师说的就是真理,所以也去了。现在想起来我很纳闷,补习这种事只有去才写申请书,不去写来做什么。还有作文能靠背背出来?这叫做教育?后来事实证明了这可爱的语文老师的这套教学在我们这一代作出失败:在初考中,我们班中的5个同学由于作文涉嫌背范文而不及格。但另人讽刺的是,竟然有一些平时作文奇差的漏网之人这次作文出奇的高分,并以绝对的优异成绩上了重点初中,这成为我们这可爱老师的炫耀条件,继续造福下一代。

可惜我不是漏网之人。所以我来到了我为之庆幸,并且使我学到了更多的中学。

记得在这所中学里我第一个认识的朋友,叫陶渊宁,名字和东晋文学家陶渊明相似,曾发誓要超过陶渊明,陶渊宁没学会陶渊明的文笔却学会了陶渊明把马子的本领,并妄称要打破文学家把马子数量最多的记录。被我笑道,文学家改行养马!因为陶渊宁把马子数量众多,我们常戏称他为马夫。有一次,他上厕所回来兴奋不已,拉着我的手乱摇,然后突然放下,做沉思状,我问怎么回事,他说厕所出来后看到他上的厕所之外的另一个厕所走出来一个美女,让他春心荡漾。而他现在的表现不仅春心荡漾,春手还乱晃。当时我就告诉他,赶快行动。5分钟后,在远处看到马夫的人影,走进一瞧,一个巴掌猛的向马夫扇过去,美女还怕马夫脸脏导致手脏,洗了手才窈窕走开。马夫看见我来了,一手摸着脸上的巴掌印,装做没事的样子,一手架在我肩上,说:“走!”我满团的疑惑,问他怎么回事,他说,他只对她说了一句话。我问是什么话。他道:“我是你的伯乐,你是我的千里马,只有让我骑骑才能发现你真正的好。”于是,我明白了为什么他被扇了一巴掌,我觉得不够,应该再给他多扇一巴掌,左右对称!

渊宁做事从不坚持到底,这是他的个性。但有一点是例外的,就是泡妞。当时我怕渊宁的脸真的被动对称,劝说他不要继续了,渊宁说:“不该放过的就不能放过。”于是,渊宁开始计划着怎么使美女就范。我建议渊宁拿一把刀站在她面前,对着她说:“你看,我得不到你的爱我宁愿死。”然后把刀慢慢移向自己喉咙,作出要以身殉情的样子,并且在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另一眼偷偷的瞄一下她的表情,以免她不动情而不小心真的把自己给宰了。我的建议得到了渊宁的认同,渊宁去宿舍摸啊摸啊,摸出一把小刀,左看右看觉得不够用,欲前往买把菜刀又没钱。最后另想他法。

那时校园流行写情书,渊宁仅跟时代潮流,到处搜集情书资料,从早上酝酿到晚上,从晚上酝酿到早上,周而复始,酝酿了一周。终于酝酿出一封烂漫而美丽的情书,渊宁把一周的酝酿抄在笔记本上,准备用80年代的信封包起来,被我看见,骂了他一声白痴。然后叫他买情书专用纸来写,渊宁恍然大悟,摇头晃脑买了一套回来,抄在纸上。抄完又叫我看看情书有何不妥,我拿起纸一抖,看见纸上的字各各东倒西歪,像跑过8000米似的,那样子仿佛随时都会从纸上掉下来,上写:

Hello!初次见你,电流来袭。
    我就在离你不远的地方,含着深邃的爱意把你凝望。我已经决定,就让你你惊世骇俗的微笑,把我电死。但是,除了一般意义上的友谊,请让我保持着对你的最纯洁高尚、不带半点尘杂和别的奢望的爱,请允许我轻轻握着你的手,用深情的目光温柔的注视着你,哪怕这超出了一般俗定的礼节,请原谅我一切看似冒昧的举动,因为,我看上了你。
    我愿是你最忠诚的骑士,无论什么时候,当你需要我的时候,只要一声呼唤,我会毫不犹疑的挺身而出。我将誓死捍卫你,哪怕要为此献上鲜血!我也不惜将成为马夫,哪怕……
好了,请允许我悄悄的爱你,这就足够了。让这真诚越来越少的俗世还飘流着这样一个动人的传奇:美丽绝伦的身影在幸福的爱的光环里走过,有一双深情的眼睛,远远的,默默地把她追随……
    请允许我爱你,好吗?

情书寄去……那位美女看了大为心动。这最后这情书的效果使得这美女热情澎湃,激情澎湃,浑身澎湃。跳着叫着要做渊宁女朋友。渊宁写情书的美名渐渐传开,一时间,找渊宁写情书者无数,有男有女。受用不尽。遂脚踏5条船,跟5女同时交往,倒也乐得逍遥,一脸幸福状,整天傻笑度日。

然而脚踏5条船对人来说不容易站的住,一般都会摔倒淹死在水里。狮子老虎等四脚着地的动物如果一脚一船,剩余一船用头尚可支撑。人如果跟他们一样做那动作,远看像鸵鸟,近看像狗撒尿。里外不是人。渊宁自从脚踏5条船后,一天到晚忙个不停。放学后,他要把一个女的接回家后又要跑回学校,重复刚才动作,连续重复5次后,然后自己再重复一次———回家。渊宁终于有一天忍不住了,在5个女的里面挑一个最漂亮最温柔最可爱的,决定以后只跟她来往。于是渊宁在上英语课时策划着怎么把其余4个给甩了。教英语的老师是女的,年龄够得上3个我加起来的数量,名副其实的“老”师。渊宁在下面边发呆,边用手比划着,联想的有声有色。这时,老师刚好提问飞机场用英语怎么说,转过身来发现渊宁的手摇摇晃晃,以为他要举手发言,欣喜无比,连忙点名渊宁回答。渊宁正幻想得起劲,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应声而起。这时,老师走过来问道:“飞机场用英语怎么说。” 渊宁现在头脑内只有女人,连操场都忘了,根本不知道什么飞机场。

在这时候,他对老师说了一句话:“我要去厕所。”

就这样,渊宁进了厕所。出来后,已经下课了,他对我说,他想到了办法。我问,什么办法。他说:“我写‘修书’。”我当时就纳闷他在厕所闷半节课就闷出这么个办法!有了写情书的功底,写断情书也就容易了,找几本杂志书刊搜刮一下,也就写出来了:

承蒙你的错爱,吾不盛感激。无奈本人年纪尚幼,学识尚浅。自思青春宝贵,当以学业为重。故无暇言及儿女情长。而且,我们老师说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吾能违背师长的谆谆教导,更不敢破坏社会主义现代化精神文明的建设。所以,吾瞻前顾后。内思外计,实在不能秉承美意,还望见谅海涵,另觅知音.

渊宁把这些文字抄3次,分别送给那4个不要了的女生。然后再去找那个最漂亮最温柔最可爱的女生,甜言蜜语的说,为了更好的和她在一起,已经和别的女生分手了,并且声明要好好爱护她,保护她,她开心的时候要一起和她一起开心,她不开心要逗她开心,总之,要永远把她放在心上。但是,那女生对渊宁的话已经不在信任,听了这些觉得烦。一怒之下,温柔的她已经不再温柔,慢慢地对渊宁说:“不要说了,我们分手!”此时,渊宁住嘴了,低着头默默地走开。
于是,渊宁一天之间失去了5个女友。

人在失意的时候就想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那天晚上,渊宁对我说:“走,我们杀人去!”我吓了一跳,想这小子电视看多看疯了,于是,装兴奋说:“好!你去买把刀!”他说了声好,接着就向超市的方向跑去,不一会儿,他手拿一把菜刀过来,对我说,超市只卖菜刀,不卖马刀!然后问我具体怎么行动,我说,你用刀切菜煮饭给我吃。他一听,火了,拿着刀一步步向我逼近,走到我面前,双手一摊,刀“咣”一声掉在地上。接着他向我说,他很爱她,可惜她不爱他,所以她才会抛弃了他,最后他才会为了她这么伤心。我听得莫名其妙。其实人就是这样。

在这以后的一星期里,渊宁天天睡觉,早上睡,晚上睡,上课睡,下课睡,除了吃饭和大便,其他时间几乎睡觉。特别是上课的时候,他睡觉的时候总是用右手把自己的头给撑起来,然后安稳的把下巴托付给右手巴掌,那姿势常导致他一江口水向东流,我把这姿势以及导致的后果告诉他的时候,他头甩了两甩,潇洒的说了一句话:“硬挺头颅永不倒,纵然嘴角水滔滔。”然后,我问他睡觉的原因。他说:“:我失恋。”

然后,有一天,发生了一个奇迹,就是渊宁不再睡觉了。我觉得奇怪,就好象青蛙不冬眠一样奇怪。于是,我去问他怎么回事。他说:“睡不着。”突然间,我觉得我很无聊。